枕簟凉风著

你好,再见。

*大概是破镜重圆……吧?

*ooc赖我

*全文10000+ 食用愉快

*给孩子点热度吧嘤嘤嘤

1.

  人潮汹涌的机场里,一个身材颀长,皮肤白皙的男子拖着行李箱慢慢悠悠地往外走着。与其他忙着赶路的人不同,他似乎并不着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甚至有兴致停下来环顾四周,观察着他已离开了三年的城市。

  此时正值仲夏,高悬的太阳炙烤着地面,高温与开足了空调的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金弦一出机场大门就被扑面的热浪打了个趔趄,心情被这热气烘烤得有些烦躁。抬手招了辆出租,带着满身疲惫回了从前的住处。

  房子太久没住人到处都是灰尘,金弦坐了一天的飞机累的不行,强撑着精神把卧室收拾出来就往床上一趴不动弹了。

  醒来已是傍晚,墨蓝色的云被夕阳镶上了璀璨的金边,小区外的街道上车流缓慢,公园里下棋跳舞的老人们纷纷收起了自己的家伙事儿,放学了的孩童正被父母呼唤着回家,楼道也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与关门声。

  金弦又躺了一会,拿起手机挑了家从前爱吃的饭馆点外卖,然后起床继续打扫家里的卫生。

 晚高峰送餐慢,金弦把东西都归置完了外卖才到,他在外卖员叠声的抱歉中关上了门,一边往餐桌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要给家里添点什么东西。他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发现已经不是从前的味道了,金弦皱了皱眉,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勉强解决了晚餐。

  第二天去了趟超市,照着昨晚列的清单在货架之间穿梭,他挑选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并没有发现有人拿着手机拍他,神色之间尽显激动。

  回家的路上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之前的号码在他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注销了,新办的号码除了父母没人知道,但从前的微信还在,金弦大概看了看,都是国内的朋友发来的慰问消息,他一一回复,说自己确实回国了。苏尚卿收到消息的下一秒就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金弦拒绝了,告诉他:“现在在外面不方便,到家了回复你。”

  苏尚卿说:“好。”

  打视频的时候对面并不是苏尚卿一个人,好几个脑袋挤在小小的手机屏里跟他打招呼。金弦笑着跟他们招手,说好久不见。

  刘琮抢过手机“呸”了一声,愤愤道:“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呢?我以为你打算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了呢!”

  金弦一脸疑惑:“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刘琮扭头表示不信,把镜头转给了杨天翔。天老师扶了扶眼镜,说:“小阿金你是真不厚道,当时走的时候不声不响,现在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

  金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玩脱了。

  金弦又问:“你们是从哪知道我回国了的?”

  郭浩然站在杨天翔后面,弯下腰凑近手机,说:“你去xx商场了吧?有个人,应该是你粉丝,拍了张照发微博说好像遇着你了,网友疯狂艾特我们,我们的私信都快炸了。”

  金弦咯咯咯地笑,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杰接过手机,问金弦还愿不愿意回729继续工作。金弦毫不犹豫点头,说当然愿意。

  苏尚卿接过手机欲言又止,眼眶红红的,说欢迎回来。

  他点点头,算是应了。

2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金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见到旧友固然开心,但……刚刚的电话里,没有谷江山。甚至就连刚才的信息里,也没有一条是他发过来的。

  当年金弦离开得突然,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去度假,直到定时发送的辞职信被投进了人事的邮箱大家才发现不对。每个人都问他为什么辞职,其中谷江山发得最多,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事惹他生气了,问他还回不回来。语气从疑惑到难过,从悲伤到愤怒,金弦默默看着,一个字都没回。

  自那天起,谷江山就不断的给他发消息,最初还是问他离开的原因,后来不问了,打卡似的每天给他发些自己拍的照片,说自己遇到了什么趣事,偶尔抱怨一下奇葩甲方,最后再加上一句:我等你回来。

  就这么坚持了两年,突然有一天谷江山不再发了,金弦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收到他的信息。

也对,除了电影里,没人会愿意等另一个人那么久。

  他收拾行囊,继续在不同的国家间穿行,他看见幸福的一家人在布拉格广场合照,看见甜蜜的情侣在薰衣草花田中接吻,看见恩爱的夫妻在富士山下深情拥抱。

  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北京。

  人来人往,他还是想见谷江山。

  可谷江山呢?他想见他吗?

  他虽不觉得自己当时出国是错,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举动确实十分伤人,何况谷江山是那么细腻敏感。

  金弦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去729报到。新来的前台不认识他,站起来冲他鞠了一躬问有没有预约,他站在那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刘琮和杨天翔就急匆匆出来,揽着他往里边走,嘴里絮叨着等你好久了可算是来了。

  公司的内部结构没什么变化,只是几个摆设换了位置,他们并肩缓步走着,看着或生或熟的面孔,金弦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离开了很久,又好像昨天还在跟大家共事。

  阿杰和小苏他们在办公室里坐着聊天,见他到了连忙起身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了个尽兴,随后阿杰拿出合同和几个项目的策划书,说赶紧签了带你去跟大家碰个面,晚上给你办接风宴。

  一直到晚饭时金弦才看见谷江山,他坐在他的对面,整个人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戴着顶黑色的渔夫帽,低着头,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歪歪和亚捷分别坐在谷江山的两侧,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他侧耳去听,又抬起头去回答。

  包厢内都是金弦熟悉的人,轮番到他面前来敬酒,理由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金弦一杯不落地喝了。许是金弦投来的目光太过炙热,谷江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端起面前的酒杯说我也敬北哥一杯。歪歪按住他的手,冲金弦不好意思地笑:“抱歉啊北哥,江山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亚捷紧随其后,抢过谷江山手里的杯子连声道:“啊对对对,这杯我替江山喝了,祝北哥生活顺利,事业顺遂。”

  金弦没说话,默默喝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问谷江山:“不能喝酒,饮料总可以吧?”

  热闹的包房霎时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在金弦和谷江山之间徘徊。

  谷江山明显愣了,似乎没想到金弦会这么执着一定要跟他喝一杯,他连忙举起旁边到满了橙汁的杯子,说当然可以。

  他们相对而坐,将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轻轻一磕,算是碰杯。

  气氛再次活络起来,金弦看见谷江山默默离开了座位,身旁的歪歪跟了出去。

  他摆摆手,拒绝了刘琮递过来的酒杯。

3

  不知是巧合还是阿杰有意为之,金弦接触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跟谷江山合作。签合同的那天,他注意到谷江山写字的手在抖,他问:“你怎么了?”

  谷江山笑答:“能再次跟北哥合作,我太激动了。”

  “那天歪歪说你病了,好点没?”

  “好多了,不会影响工作的,北哥放心。”

  “……嗯,行。”

  时隔三年,他们再次并肩坐在一起上班,多年的默契丝毫不减,录制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说得上轻松,但金弦知道,有些东西跟从前不同了。

  比如说,谷江山不怎么说话了。他从前从不缺话题,什么事都能说几句,吐槽角色,开自己的玩笑,跟工作人员斗嘴,现在除了台词再也没多余的废话,配导不满意就按要求重录,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再比如说,谷江山也不爱笑了。以前对着谁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偶尔会轻轻掐金弦的肩膀或者脖子,如今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边,也不动手动脚的扒拉自己,也不跟他开玩笑,金弦不太适应。

  他以为是谷江山还在记恨自己当初不告而别,偷偷听了几次棚,发现谷江山跟别人合作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这才发觉谷江山是真的变了。

  小苏说谷江山在他走以后就是这副做什么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吓坏了好几个胆小的姑娘。

  他去找过歪歪,对方最初并不想跟他讨论关于谷江山的话题,躲了几回后忍不住问他:“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打听谷江山的隐私呢?”

  金弦顿住了,默不作声低头沉思。

  歪歪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你也看出来了,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作为你俩共同的同事,有些话我不好说,但作为江山的朋友,我只能告诉你他还在等你,希望你能对他好点,至少……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金弦说:“好。”

  下班后金弦没有立刻回家,坐在休闲区拿本书发呆,同事路过问他是不是没带伞要不要一起走,金弦这才知道外面突然下了雨。夏季的雨又大又急,连绵不断的从高空坠下,打在树叶上,落在玻璃上,砸在地面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决定今晚在公司住不回去了。

  跟同事道别后金弦径直走去负一层,今天留宿的人不少,几乎每个房间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玩闹声,他来到走廊的尽头,里面静悄悄的,打开门也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地下室的照明全靠灯光,金弦在墙上摸索,手刚碰到开关头上的灯就亮了,原来这个房间里是有人的,那个人是谷江山。

  谷江山似乎也没想到金弦会来,愣了一会才从床上坐起来,着急忙慌的把一个白色的瓶子藏进床边抽屉里,一边塞一边问:“北哥你也没带伞吗?”

  金弦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带了,我懒得回去,就把伞借给别人了。”

  “哦……”

  “怎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谷江山连连摆手,想以此自证清白似的。

  金弦被逗笑了:“行了不逗你了。”

  说话间又进来两个人,他们说公司留宿的人太多,床位有限,只能两个人睡一张床,别的房间都满员了,只剩他们这间还有空。谷江山没说话,看了金弦一眼,金弦只说:“江山怕黑,晚上得开着台灯睡,你们多担待。”

  休息室里虽然有两张床,但每张床上都只有一个枕头,谷江山把枕头让给了金弦,把两个人的外套叠起来放在旁边就这么躺了下去。夏天的衣服没什么厚度,这样枕与不枕其实没什么区别,金弦用手轻轻碰了碰谷江山,又把枕头往他那边挪了点,示意他一起枕。谷江山拗不过金弦,慢慢蹭了过去,勉强靠着枕头的一个角。金弦看他这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把谷江山的脑袋移到了枕头的中间。这么一弄,两个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近了很多,谷江山能清晰感觉到金弦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侧,金弦也能清楚地听见谷江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有些累了,眼皮开始打架,伴着这心跳声慢慢进入梦乡,朦胧间感觉到谷江山又悄悄贴近了自己几分,手也克制着力气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一夜好眠,金弦醒的时候邻床的那两个同事已经走了,谷江山却还在睡,今天没工作安排,金弦就没叫他,悄悄爬起来,临走前还给谷江山掖了掖被角。

  昨晚雨下了一整夜,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空气里都是泥土夹杂着青草的气息。金弦伸了个懒腰,走出去买早餐,坐在院子里听着鸟叫蝉鸣喝豆浆,同事跟他打招呼,他就举起装着香甜豆浆的杯子问:“吃了吗您?”

  豆浆刚喝一半,谷江山就一脸慌张地跑出来,看他就在门口坐着明显松了口气。金弦招呼他过去,递给他俩包子,说趁还热乎赶紧吃,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4

  所谓的“地方”其实就是金弦的父母家。他出国前把摩卡送来给妈妈照顾,回来后又一直忙别的事情就没去接,好不容易有点空闲,金弦打算把毛孩子带回家陪陪自己,妈妈手上收拾着小公主的行李,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说你现在想起我们家小宝贝了,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要好好照顾人家呢?一走就走三年那么狠心,小猫咪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年?

  金弦有些无奈,又不敢反驳,连连认错说我以后绝对不走那么久了。

  谷江山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上,金父坐在他对面,对他们的闹剧充耳不闻,慢条斯理的烧水泡茶,还给谷江山递了一杯。谷江山赶紧右手握拳轻叩两下桌面,端起茶杯来慢慢品,他在这方面懂得不多,只感觉茶香在口腔里萦绕,再一回味,又能尝到一丝甘甜,见金父在看他,给了句十分朴实的评价:“好茶。”

  幸而对方并没有真的想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证明这茶好在哪,只笑了笑说喜欢一会带点回去。

  午饭金妈妈掌勺做了一桌好菜,谷江山吃一口菜就夸一句,哄的金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走的时候金父金母想送他们到停车场,金弦没让,握着摩卡的爪子挥了挥说您二老歇着吧,就这点路我还能走丢吗?谷江山一手提着摩卡的零食罐头,一手提着金父金母给的茶叶站在金弦后边,说伯父伯母放心吧我一定把北哥安全送回家。

  车上,摩卡窝在谷江山怀里眯着眼睛犯困,谷江山给它顺毛,突然开口问:“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啊?”

  金弦正专心开车,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懵:“怎么说?”

  “第一次来你家,没带见面礼就算了还拿走不少东西。”谷江山评价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不太好。”

  金弦笑他:“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瞎担心什么呢。”

  谷江山摸着猫没说话,又听见金弦说:“要怪也怪我,没提前说是来我父母家,你要是不高兴,下次再补也可以。”

  下次?谷江山扭头看他,问:“下次……可以吗?”

  “当然可以。”金弦点头道:“我们家不太注重这些的,而且我父母很喜欢你呀,今天都在夸你,所以礼不礼的不重要。”

  谷江山抿着嘴偷笑,撸摩卡撸得更欢了。

  金弦家门口放了一个巨大的包裹,是前几天在网上给摩卡买的猫别墅,昨天刚送到。他们先把手里的东西和猫放下,才合力把包裹搬进去。摩卡一进门就在屋子里撒欢儿似的跑,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跟着金弦找工具拆包裹。谷江山自觉接过金弦递过来的工具,盘腿坐在地上研究卖家赠送的安装说明。

  字有些小,谷江山得凑很近才能看清楚,金弦坐在旁边,把零件分门别类的摆放好,还要注意着不让摩卡过来捣乱,怕它把螺丝什么的给吞了。谷江山侧头对他笑,说:“北哥你带摩卡去一边玩会儿,这儿我一个人就行。”

  金弦撇撇嘴,抱起猫就往卧室走,然后把小公主往里面一丢,关上门又折回谷江山身边,对摩卡挠门的声音充耳不闻:“那我下楼去买些菜做晚饭,想吃什么?”

  谷江山疑惑地抬头看他:“现在才三点,准备晚饭会不会太早了?”

  “别管,想吃什么?”

  谷江山想了想,摇头:“午饭还没消化完呢,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北哥你看着弄吧,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说的好像你吃过我做的菜一样。”

  “倒也是没这机会,”谷江山附和,又想起什么来立马补充道:“不过我吃过一次你烤的小饼干,真挺好吃的。”

  金弦愣了一瞬,很久之前有段时间他对烘焙特别感兴趣,疯狂在网上找做饼干蛋糕的教程,第一次烤饼干的时候没控制好量做太多了,尝了尝味道觉得还行,就顺手找了个盒子装起来带去公司让同事们自己分,后来他兴致过了嫌麻烦,再也没做过饼干和蛋糕,烤箱也搬去父母家给妈妈用了。

  金弦不知道那些饼干都分给了谁,甚至记不清做甜点的那段时间谷江山在不在公司,随即他又想起来,在谷江山与他做“网上邻居”的时期,对方曾不止一次的表示想要尝尝自己的做的菜,他回回都说下次,下次却总不见来。如今谷江山一句似乎不带波澜的话,陡然让金弦漫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心好像被人揪了一下,酸酸胀胀地疼。他轻声道:“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5

  似乎真是想在谷江山面前好好秀一把厨艺,金弦买菜的时候花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把食材买齐,一回家马不停蹄地钻进厨房,叮铃哐啷就开始了。谷江山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工作的休息日、厨房里在为晚餐而忙碌的人、趴在床上打呼噜的猫……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甜蜜幸福的小两口在过日子。谷江山扯起嘴角笑了笑,继续安装眼前的大别墅。

  厨房里,金弦有条不紊地烹饪着菜肴,他煲了一锅汤,在等它沸腾的时间闲了下来,倚在门框上看谷江山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认真的男人最迷人”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适用。其实谷江山不笑的时候有些唬人,冷得像是谁得罪了他一样,这些年越发沉稳,在棚里的严肃表情经常把新来的小萝卜们吓得不敢说话。但他鲜少对金弦冷脸,从前爱在他面前嬉皮笑脸,乐呵呵的北哥长北哥短,如今虽然不如从前活泼,但望向金弦的眸子里总是温柔的。

  恰巧这时谷江山抬眼看他,目光交汇时笑了:“过来帮忙。”金弦转身把火力调到最小,走去客厅跟谷江山一起把那巨大的猫别墅挪到了角落,谷江山把垃圾都装起来提去扔掉,金弦把摩卡从卧室抱出来欣赏它的新家,然后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饭。谷江山挤进来,洗着手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金弦摇头,说马上就好了你等着吃就行。

  晚饭时谷江山安静得过分,餐桌上只听见碗筷相碰的脆响和咀嚼的声音。金弦以为菜不合谷江山口味,问他是不是不好吃。谷江山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说好吃啊可太好吃了,你等我吃完了再夸你。金弦看他那样子确实不像不喜欢,嗔笑着骂他嘴贫。

  饭后谷江山捧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在沙发上葛优瘫,摩卡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找准角度“嗖”一下蹦上去,趴他肚子上不动了。吃得过饱的胃被近二十斤的小猪咪突然袭击,差点让谷江山吐出来,他“唉哟”一声,把小公主挪到一边说:“宝贝你乖我一会再抱你。”

  金弦走过来,把冰得正好的酸梅汤递给他:“谁让你吃那么多了,撑着了吧?”

  谷江山接过杯子嘿嘿一笑:“太好吃了嘛,没忍住多吃了几口。你刚刚要是让我洗碗现在就不这么撑了。”

  金弦坐他旁边:“你今天又帮我搬东西又帮我安猫窝,哪好意思再让你洗碗啊?下次你想洗我绝对不拦着你。”

  又是下次。

  谷江山觉得金弦今天很奇怪。他不止一次地向自己许诺以后,甚至带自己走进了从前绝不开放的私人领域,他的父母,他的猫,他的家,这些似乎都在向他传递着某个信息,一个谷江山从前很想要,现在不敢要的答案。

  他坐起身来,下决心似的:“北哥,你什么意思?”

  看金弦不解地看他,又问:“离开了三年又回来,跟其他人打听我的事,带我见你的父母,给我做饭……”

  “你究竟想做什么?”

  金弦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良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谷江山瞬间绷紧神经,又听金弦道:“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谷江山把这两个字嚼了又嚼,没能咂么出其中的含义:“为什么要道歉?”

  “为我当年的不告而别,为我这些年的单方面断联。”金弦说:“对不起。”

  谷江山喝了一口酸梅汤,冰凉酸涩的液体顺着喉管下滑到胃里,冷意扩散到全身,他没想到金弦会道歉,他也不想听金弦说抱歉,他握紧手里的杯子,颤抖着声音,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三年,近乎成了执念的问题:“那你当初究竟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那时候的我太胆小了。”金弦答:“我接不住你的喜欢。”

  看着谷江山困惑的表情,金弦把他握在手里的玻璃杯抽出来放到茶几上继续说道:“你很聪明,懂得怎么做能讨人喜欢,你也很了解我,所以那时的我不可避免地陷入情感的泥沼。”

  “可是我很害怕,我不懂得怎么好好爱别人,我怕我的言不由衷有一天会伤到你,怕我的冷淡浇灭你的热情,怕你在未来了解到我的劣根性后憎恶我,怕我们最后走不到一起以遗憾收场……”

  “所以我逃跑了。”

  “我以为这样我就能从泥沼中脱身,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慢慢忘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以为……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谷江山在金弦的话语中佝偻下身子,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自嘲般笑道:“我那么喜欢你,想尽一切办法要和你在一起,没想到却把你越逼越远,最后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就走了。”

  “你恨我吗?”金弦问他。

  “我想恨你,这样至少我会好过一点。但我想了很久,始终找不到恨你的理由,甚至最后越想越恨我自己。毕竟当初是我先撩的你,是我非要缠着你,是我让你不惜选择抛弃一切离开……”

  “不是……”金弦抚摸着谷江山的头发,难过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任性了。”

  “对不起……”

  “刚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天真的以为这是让你我冷静下来看清自己感情的最好方式,可是当我流浪了那么久回来,再看见你的那一秒,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江山,”金弦哽咽道:“我不应该不接受你,更不应该离开,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是在逗我玩吗?北哥?”

  “不是。”金弦坚定道:“是爱。”

  “我爱你谷江山。”

  “在我回国之前,我就决定好了,如果你还单身,就把你追到手,做我的男朋友。”

  “真的吗?”谷江山不敢相信地问。

  “真的。”

  “如果你不信,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证明给你看。”

  “希望你,不要嫌我来得太迟。”

6

  那晚谷江山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躺在金弦的床上,睡在金弦的身边,和金弦相拥诉说着三年来的经历。第二天两个人顶着对熊猫眼进公司,被刘琮开玩笑问是不是偷人去了。金弦毫不犹豫给了他一拳,牵过谷江山的手说别理他咱录音去,刘琮被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下午金弦在和谷江山搞对象的事就传遍了729。

  结果就是两个人分别从自己的棚里出来后被强行带到茶水间接受众人的盘问。

  谷江山紧挨着金弦,他昨晚没睡好,早上的戏份情绪波动又大,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靠在金弦肩上打瞌睡,金弦说什么他都“嗯”。

  相比之下金弦情况就好多了,悠哉悠哉地嗑瓜子儿。

  问他:“你俩什么时候搞一块去了?”

  金弦:“昨晚。”

  谷江山:“嗯。”

  又问:“进展到哪一步了?”

  金弦:“我在追他。”

  谷江山不同意:“嗯~”

  金弦改口:“确认情侣关系了。”

  谷江山:“嗯。”

  继续问:“什么时候请大伙吃饭?”

  金弦反问:“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吃饭?”

  “合着你俩是没打算请大伙喝喜酒啊?”刘琮大声道。

  谷江山支起脑袋,迷迷糊糊的问:“什么喜酒?”

  “没你事接着睡。”金弦把谷江山脑袋按回来,又对刘琮说:“那还早呢,等我们确定要领证了再请。”

  “可是国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杨天翔担忧道:“你俩还真想领证啊?”

  金弦:“提前规划着总没错,国内不行就国外呗。而且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先享受享受谈恋爱的过程,再考虑其它的事。”

  “你们双方父母同意了吗?”杨天翔问。

  “我爸妈没什么问题,昨天我带他回家,他们挺喜欢江山的。”

  刘琮插嘴:“这就见父母了?你效率挺高啊。”

金弦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苏尚卿问:“那江山父母那边呢?”

  金弦微微活动了下脖子,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昨晚跟我说他这两年做了很多工作,他父母似乎不排斥这些。”

  苏尚卿点头:“那就还好。”

  阿杰和宿宿问:“粉丝那边呢?”

  “再观望一段时间吧,暂时还是先瞒着,咱自己人知道就行。”金弦说:“圈子就这么大反正也瞒不住,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大家帮忙遮掩一下,等时机成熟了再公开。”

  “行。”大伙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只要这俩人不作妖踹柜门,帮着遮掩遮掩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众人再次进入到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这些年广播剧式微,递过来的好本子越来越少,配音的工作更多投入在游戏和动漫上,谷江山的人气居高不下,金弦去而复返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加之金弦回归的第一部作品是跟谷江山合作,让沉寂多年的cp粉再次在网络上活跃。出品方不愿放弃这波热度,派人来729商讨后续合作,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周旋了四个小时,敲定了未来一年的工作安排。

7

  起初谷江山对“和金弦在一起”这件事没什么真实感,一有时间就腻在他身边,实在没空就抓紧机会给人发微信,一张“小狗委屈”的表情包和一句“我好想你”,然后对方秒回:“我更想你。”

  开心了

  高兴了

  满意了

  金弦这个人在表达喜欢这块直接得很,说要证明爱给谷江山看就一点都不含糊,每天牵着谷江山的手在公司里招摇过市,在午休的时候躲在无人的角落跟谷江山亲吻,带着谷江山出席各种朋友聚会,毫不避讳地公布说这是我男朋友,带给你们认识一下,没工作也要把刚出炉的小饼干送到公司去还不让别人抢,老母鸡护崽似的说这是给我男朋友烤的你们上一边儿呆着去。在家的时候就更过分了,像个考拉一样挂在谷江山身上,没骨头似的撒娇要这要那,明明急着要去上洗手间,非要先绕到谷江山面前,捧起他的脸啾一口再去解决三急。

  谷江山被这一波操作撩得五迷三道的,安全感爆棚到开始恃宠而骄,某天在跟金弦亲吻时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就打算做点运动,衣服脱一半才想起来没准备运动器材,委屈巴巴瘪着嘴。金弦抬手往床头柜一指,说赶紧的吧再不用过期了要。谷江山拿来一看,嚯!可不嘛!上个月产的,再过四年十一个月就过期了。

  事后谷江山帮金弦清理完,抱着他在床上腻腻歪歪的亲,突然开口问他:“北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呀?”

  金弦抬头看他:“嗯?”

  “就……我好像太粘人了。”

  “嗯。”金弦把头埋回谷江山的颈窝,赞同道:“是挺粘人的。”

  “啊……”听到这个回答,谷江山有些沮丧。

  金弦又说:“可是我觉得我也很粘人啊,你会觉得我烦吗?”

  谷江山立刻说:“不会啊,我可喜欢你粘我了,我巴不得你再粘我一点。”

  比起之前,金弦确实变得粘人了很多,尤其喜欢亲吻:工作累了要亲亲,做饭讨夸要亲亲,刷完牙要亲亲,做运动的时候也要亲亲,明明困得不行了还要嘟起嘴要晚安吻和早安吻。但谷江山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金弦更粘他一点。

  “所以啊,”金弦拿手指轻轻戳谷江山的胸膛:“我也不觉得你烦,我也想你更粘我一点。”

  谷江山捏住金弦戳他的手指,顺势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说:“北哥,我们公开吧。”

  “跟所有的人公开。”

  他预料到金弦会反对,在心里打好了说服他的腹稿,却听见金弦说:“好。”

  谷江山惊了:“你不反对?”

  金弦问:“我为什么要反对?”

  “那我们现在就发微博!”谷江山从床上蹦起来,兴奋道:“手机给我快快快!”

  金弦从旁边拿过手机递给他:“想好文案了吗?”

  “早就想好了嘿嘿~”谷江山骄傲极了:“我打了好多草稿呢你不知道吧。”

  微博编辑着编辑着,谷江山突然就冷静下来,他想了想,按下锁屏键,把手机丢到一边搂着金弦又躺下了。

  “怎么不发了?”金弦疑惑地问。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再缓缓吧。”谷江山亲了一口金弦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金弦的肩膀:“现在没放开,我怕影响到你。”

  “我不在乎这些的,更何况……”金弦笑:“小朋友,你现在人气可比我高多了,要影响也是对你的影响更大吧?”

  “我不怕,但我不想你被人骂。”谷江山抱紧他:“我心尖尖的宝贝儿,怎么可以因为我被别人欺负了?没有这个道理。”

  “北哥,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的。”

  金弦收紧了揽在谷江山腰间的手,应道:“好。”

  我等你。

8

  谷江山和金弦坦荡的相处着,他们不曾在公开场合有什么亲密举动,也没有避嫌,粉丝对他们的关系隐隐有了猜测,但因为当事人既不澄清也不承认而不敢确定,只能默默支持作品。

  又过了两年,国内仍旧没有开放同性婚姻,但在5月20号的13:14,谷江山和金弦在各自的微博上po出了一张来自加拿大的结婚证明,签字栏打上了厚厚的没有什么用的马赛克。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们在两人的评论区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有人尊重祝福,有人不死心的问:“是谁?”

  第二天,也就是5月21号的13:14,他们再次登陆微博,分别发了一张对方的照片,文案一模一样——

  是他。

  

  

  有个彩蛋,粮票解锁

  比较短

评论(8)

热度(284)

  1. 共2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